这些密辛,心腹皆知。
李显登基的这两年,前朝风平浪静,后宫生荒草,要皇后皇后没有,要妃子妃子没有。两年期限还差二十四时辰,他等不及,又怕灵玉变卦,想办法把老住持骗进宫里。
说是讲解佛经,分明是逮住老住持当人质。
满殿近侍心知肚明。
“姐姐别不理我,显真的知道错了。”
“看这些灯枝,又明又亮!从前在东宫,我们没钱点灯,连新岁都凑不齐四只蜡烛,后来有点钱,又没个像样的灯枝。显答应过姐姐,将来一定点满灯枝,四面墙角都摆上,姐姐快看,好亮啊。”
“还…还有莲花酥。”
李显把糕点亲自捧到灵玉面前,顶着矜贵俊美的一张脸,说最乖顺的话。
“哦,还未尝过,不知道会不会太甜,姐姐不爱吃太甜的东西。”
他把碟子放在桌上,动手要拈一枚,被灵玉出手拦住。
她的手五指修长,有些凉。
李显却暗自窃喜。
心里的小小伎俩总算得逞,悄悄将她的手拉住。
“还是让奴婢先尝吧。”
在灵玉眼风抵达前一刻,杨守忠十分有眼力劲儿地趋步上,从宫女手里接过筷子,折断酥点的一片花瓣,送进嘴里。
等了片刻,安然无事,才跪地回禀无毒。
实则心里凉丝丝在冒汗。
只怕灵玉指出他做的不够好。
方才一群人追到殿外,又折返回来,其实连糕点碟子都不该让天子触碰才对。
从前李显还有亲近父亲的心念,对先帝送来的东西没有防备,结果险些被菊花糕毒死,这才有了这些规矩。
近侍们个个熟烂在心。
李显也熟知。
所以很清楚,自己只要第一个动手,她一定会阻拦。
灵玉哪里不知道他这些小把戏,抽回手,重拾佛珠。
“两年期限已到,陛下肯将华林园外的重兵撤走了吗?”
见李显屏退左右宫人,在她手边尝点心,又笑吟吟地邀她品尝,灵玉便问上一句。
算是往他心窝里戳上一刀。
又准又狠。
心口阵阵悸痛,李显把点心一丢,跪伏在她膝上,仰面看着她,双眉紧敛,一副玄泪将泣的样子。
“不撤。除却这件事,显什么都能答应姐姐。”
“天子不该失信于人。陛下答应过的事,还是做到为好。”灵玉没有恼怒。
她盘弄着佛珠,平铺直叙,“我的来历,目的,从来没有隐瞒过陛下。说好的,陛下登基称帝,我回到我的来处——”
“不要!”
李显突然抱紧她的双腿,呼吸变得急促。
“我不放手,哪怕是死,显也绝不放手!”
华林园里藏着能让她回到故土的鬼斧神工。
那些泛着蓝光,悬浮在半空的机巧,只要她一靠近就会显露出来,把她带离这个世界。
他怎么可能撤兵,眼睁睁看她离开?!
“我的心口好痛啊,姐姐为显揉一揉吧,就像从前那样。”
他慌乱扯开衣襟,暴露出白梅横玉一般细润的肌肤,抓她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按。
冰冷佛珠擦过乳首,不禁抖了抖,嗓子也软了。
“真的好痛,姐姐,显快喘不过气了。”
“我为陛下唤御医来?”
“不…不要他们,只要姐姐,有姐姐在,揉一揉就能好。”李显禁锢她的手掌。
她气质清冷,不大爱笑,披缁之后更是与世隔绝的冷淡。
那又怎样呢?
佛法多无趣啊,他愿意做妖精,使劲浑身解数,勾引佛的信徒看一眼红尘。
他轻轻喘气,感受她掌心的薄茧。
像澎湃的江潮一而再再而三,不断拜上疏远沉静的春山。
契而不舍。
不知疲倦。
水会穿石,何况姐姐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。
看吧,她揉了。
哪怕她知道他的小伎俩,她还是揉了。
“嗯…嗯…”
李显低吟。
“似乎,并未好些。”灵玉垂眼看他。
几下而已,胸襟、脖颈、脸上已然泛出薄红,这张哀哀艳丽的脸,看起来比碟子里的莲花酥更加酥软,可口。
“嗯,没有好些,烦请姐姐再揉重些……”
被她注视,李显不免腿脚发软,浑身只有一处在渐渐生硬。
两年了,他日思夜想,隔着佛寺不能相见。诺大的宫城,一入夜仿佛还是从前那只会吃掉他的野兽。没有她在身边,无论堆积还是砌玉对他来说,不过是秽土一片,没有半点生趣。
他的佛国。
唯她一是。
“杨公公,陛下心口绞痛,请值房御医来见。”
闻言,跪在她脚下